我的母校靖远矿务局红会二矿小学,最早还有初中部,那时四哥在初中上学,我和三姐上小学。
甘肃靖远矿务先后两次投产,中间下马停产了。整个矿务局由红会五个矿、王家山矿、大水头矿等矿组成。红会矿区位于西格拉滩腹地。西格拉滩是片荒滩,刮起风来,是风吹石头跑的地方。
说是初中部,也就初一到初三分别只有一个班。每班20来人,按照现在来说是小班了。后来因为初中部人数少,并入靖远矿务局第二中学校内,校址在红会一矿主街。
二矿小学位于整个矿的东南角,地势较低,与矿上唯一的副食商店为邻。整个学校是个四合院的平房建筑。校门两侧是笔直的白杨树,一阵风吹过,就听到哗哗响,像哨兵一样守卫。
进了学校,左手边第一间是校长室,拐角处的大间房子是教师办公室。办公室两侧有教师单身宿舍。宿舍门口始终摆一个烧煤铁炉子和一个绿色煤油炉。每个住单身宿舍的老师吃住都在宿舍里。20平方米放着两张木制的单人床,两张床床头靠墙位置放一张课桌,桌上有书籍和台灯。有时去宿舍找老师,推开门,扑面而来的是雪花膏和厨房固有的混合味,其余的大间平房是我们的教室。
我上学时,教师主要由上海知青和部分师范毕业的老师组成。记得江苏籍的殷浩校长,宽厚的脸庞,白净净的,一米七八的大个子,怎么看也不像南方人。江浙一带的口音重,但说起话来一快就有点口吃。他家女儿与我同班,他女儿叫殷卓丽,我印象深。数学老师刘根柱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,毕业于上海一所中专制冷专业,一米八的高个,较瘦但精干,喜欢穿蓝色四个兜的中山装,说话时干脆利索,喜欢挥舞手臂。
这样强大的师资力量,使我的母校在教学上很有特色。他们启发我们看《少年科学》等书籍,进行科学启蒙式探索,制作手工的简易舰船。我和发小一起做了弹力皮筋小船等,有时还向同学炫耀自己的成果。
记得有一次殷浩老师上课时说:“煤矿的大量开采,地下采空了,容易引起地震。”当初我们小,半信半疑的。这在当时是一种很前卫的理论。
小学二年级时,有一个叫刘亚莉的上海籍女老师是我的班主任。她喜欢穿浅绿色巴拿马料带小翻领的西装,一双温暖和善的大眼睛,乌黑的剪发头。那时我年纪小,贪玩,不爱学习。有一次,中午吃过饭,与几个同学去掏鸟窝,忘了下午要上课,于是索性不去学校了。后来刘老师找到我家,告诉了父母我旷课的事。父亲举起鸡毛掸子,追着我满院子跑。还是刘老师果断拦住了父亲,要不是她,那天我会很惨的。从那以后,我老老实实地上学,学习也刻苦了。渐渐喜欢上她的课,后来喜欢上读书,爱上了文学。至今想想,还要感谢那位留着短发,圆脸盘、大眼睛,喜欢穿浅绿色巴拿马料的小翻领西装、永远年轻可敬的老师。
刘根柱老师数学讲得好,歌也唱得很棒。记得他给我们班上音乐课,拉着手风琴,有节奏地摇摆着身体,动情唱着:“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,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,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,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……”这时,我看到他眼睛已经满含泪水、几度哽咽了。我猜他一定在想念上海的母亲、上海的家人、上海的亲朋好友,想远在千里之外与大海毗邻的故乡了。我多想希望他能在方便的时候来再红会二矿小学,再为我们全班同学弹奏那支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》啊。
我们在1982年6月底从二矿小学毕业。每个同学都各自找到自己的目标。
后来,这些苏沪籍的老师都陆续返城了。这些老师把无悔的青春播撒在红色土地上,我们会永远记住他们的,他们也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学校和懵懵懂懂的孩子。
那些知青老师像那些伫立在风中的白杨,坚韧刚强,昂扬向上。这一切记忆都在浓烈的风中,其实并未走远。(王定武)